造梦 4
4.谎言
张超确信所谓的特制防护镜并不能阻碍金圣权“看见”自己。
又或许至少，他有一双比常人都更出众的耳朵。
“上午好。”
金圣权非常有礼貌地对今天的第一位访客点头示意，张超注意到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打。
张超顺口道：“你是怎么分辨早晚的？”
他坐到金圣权对面，习惯性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些。
“管理员通常会在太阳最好的时候来接我，”金圣权平静地说，“而你比他们来得早好几个钟头。”
张超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的生物钟会紊乱。”
金圣权哈哈一笑。
“我倒是觉得比我以前更有规律。”
“长话短说，金圣权先生，我很好奇你的故事。”
根据研究所相关规定，任何电子产品都不允许进入地下，张超原本准备了录音笔和其他设备，然而在过安检时被蔡程昱铁面无私地全数扣留。不是没抗议过，苦着一张脸说采访而已，录个音写两个字他金圣权还能上天？然而蔡程昱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情，这些全是王晰授意。
王晰的意思，也正是阿云嘎的意思。
张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的故事你不应该在来之前就知道吗？”
金圣权语气促狭，“优等生先生。”
张超完美地卡了个壳，意识到金圣权在调侃自己，不过鉴于他俩已经是第二次见面，并且之后可能还会再见好几次，交换姓名是有必要的。
“张超，弓长张，超级的超，我的名字。”
金圣权点了点头，评价说这名字够简单，小时候写考卷你绝对是第一个开始动笔的吧？
张超没反驳，耸了耸肩提醒：“不要岔开话题，金圣权先生，为了采……接近你我可是通过层层审批，差一点儿就被拦在研究所的大门外，所以我们别浪费时间好吗？”
“接近？”
金圣权“看”向张超。
第二次了，被这双厚实的，所谓防护镜的东西所凝视。张超问过蔡程昱，也问过阿云嘎，金圣权到底能不能隔着这玩意儿看清自己？得到的答案通通都是否定。可金圣权就坐在那，随着声音用“目光”追逐自己，张超很难自我说服眼前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他到底有双怎样的眼睛？
“Well，接近。”
“那么，张超，你想知道什么？”
传言。关于你不用“建筑师”就能独自完成造梦，是真的吗？我翻过所有档案，似乎除了你没人能做到。还有，为什么你会被关在这？作为一名杰出的造梦者，我不相信医院对你的诊断。另外我知道你曾经有过一次出逃行为，失败了，当然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我想弄清楚当时究竟发生过些什么。
谁在哪里？你看见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哇……哦，你真的是有许多问题迫不及待要问我啊。”
长久的沉默后，金圣权感叹出声，张超反应过来自己连珠炮似的发问有些失礼，忍不住往后倒进沙发，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机会太难得了，我……”
“没关系。”
金圣权温和地打断张超，两只手交握在一块儿，指尖来回拨弄。
这也许是他在疯狂思考的一种表现。张超想。
“第一个问题。我的确不需要‘建筑师’，但这不意味着我不能和‘建筑师们’搭档。事实上为了更高效的工作，我和许多‘建筑师’都有过良好的合作，他们中有的名字你可能还听说过，比如子棋，我记得他现在还在研究所工作。”
“第二个问题……我想研究所内暂时还没出现我这样的人，不然我应该多个邻居才对。”
“第三，跳过。”
“第四，很高兴我们在医院对我的诊断有问题这件事上达成共识，尽管其它人并不这么认为，但你站在我这边会让我对咱俩接下去的日子感到更有趣一点。”
“啊，对了，关于出逃的事儿我想为自己解释一句，当时我没打算逃离研究所，我只是……你可以理解为我那天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我梦到一个必须我等了很久的人，我想去，证明这个人的存在。”
金圣权伸出左手，用两根手指比划出小人逃跑的动作，“所以我情绪激动地跑了出去，然后被管理员抓了回来，over。”
张超有点想笑，但现在笑场有点破坏气氛，于是他板着脸强调。
“你跳过了我的第三个和最后几个问题，金圣权先生。”
“我只回答我想回答的，张超，我没保证过会回答你所有问题。”
金圣权歪了歪头，从这角度张超能看见他嘴角勾起。
他在笑。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你……虽然，答案我已经猜到了。”
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做到来见我第二面的？在经历过上一次的触发警报后，我想晰哥他们都会极力阻止你再来这里，除非。”
……
“你对他们说了谎。”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