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假兄弟伪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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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张超正式办理了实习期满的离职手续,楼上楼下盖章跑完一整套流程,彻底交接完毕后,把门禁卡交还给姗姗来迟的蔡程昱。
蔡程昱没问他那天和金圣权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把卡塞回抽屉,随口笑笑:“这玩意儿我先给你留着,万一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随时欢迎回来给我打工。”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张超白嫖他新泡的茶叶,靠在实木长桌边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一对细细弯弯的眼睛像极了小狐狸。
蔡程昱四仰八叉摊在老板椅上,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道。
“想,我想还不成吗?反正你心意已定,我能说啥?就是怕金圣权这狗东西说话不算话。”
张超知道他好意,笑得更灿烂,一叠声地回答说是是对对蔡蔡万岁。
“龚子棋呢?你终于把他踹了?”
“张超你就不能想我点好?他好好地我干啥要踹他。”
蔡程昱作势要拿什么东西砸张超,视线在桌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趁手的家伙什,想了想还是放弃,问说:“回去的事儿你跟高杨黄子他们说了吗?”
“嗯,说了。”
他本就没打算隐瞒。事实上,第二天从酒店出来张超便直接打车去了高杨和黄子弘凡的住处。
蒙头睡觉的小情侣一大清早被人咣咣敲响房门,高杨哈欠连天,觉都没醒,给张超开门时还软声埋怨他是不是有病?张超也不客套,进门第一句就是“我要回内地”——直把高杨剩下半个哈欠给堵得不上不下。
高杨皱着眉看他老半天,最后幽幽叹气说超儿,你高兴就好。
张超还以为对方会生气,来的路上做了许多心理准备,没想到高杨就落下这一句便转身去洗漱了,留他一个在客厅里尴尬地挠耳朵。过了几分钟浴室里的动静停止,高杨随便擦擦脸从里面出来,招呼张超一同下楼去吃早茶。
“黄子呢?”张超问。
“小孩儿赖床,不用喊他了。”高杨蹲在玄关穿鞋,低头时露出领口旁一枚浅色的红痕。
张超瞬间悟了,跟着高杨下楼去吃早餐。
热闹的餐厅里,他俩找了张沿街的小桌坐好,张超咬着吸管鼓起勇气把自己的决定一股脑儿全说了,然后忐忑不安地看向高杨。
高杨不紧不慢吃着虾饺,等张超把话全说完才问:“金圣权就这么好?”
张超迟疑:“……不是,你是不是在拐着弯儿骂我恋爱脑呢你?”
“没,哪敢啊,我就是纯好奇。”
新端上来的流沙奶黄包热气腾腾,被高杨拿筷子推到张超面前,水雾氤氲在他二人中间。
高杨慢吞吞地说其实我已经好奇很久了,之前你跟金圣权那样,我也不好意思问,但现在我好意思了。
“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啊,张超?”
说是兄弟,早已越过兄弟的界限,说是情人,又不知情从何起。高杨和龚子棋算大半个青梅竹马,对金少爷的过去早有所闻,他不信金圣权早早的对张超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张超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确定。
年轻人握着筷子摇摆不定,欲言又止,有一下没一下戳面前的奶黄包,高杨看不过去,拿筷子挑开张超,神情无奈地说你不吃就不吃吧浪费食物干嘛?
“我这不是在想怎么跟你形容比较好。”
张超索性把筷子一丢,抱着手臂坦然往后一靠,认真对高杨说:“高总,咱俩明人不说暗话,我家什么情况你都知道。我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在物质方面从没亏待过我们。”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被突然扔到一个陌生环境里,告诉他这是你爸,这是你哥,这是你家……没人考虑过我能不能接受,我只是被带了回去。我当时还特别怕自己做错事,无论人家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乖乖说好,因为我怕大家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多大人相处。”
儿时的回忆这样娓娓道来居然分外艰辛。入夜后的别墅那么黑又那么大,金老爷子再往前推二十年也不是什么父爱爆棚的人,六岁的小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可能不害怕。十多年前的旧事被岁月模糊成泛黄的老照片,唯一清晰的却是金圣权伸手来抱他。
“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金圣权。”
“说得酸点儿,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
耳廓隐隐发烫,张超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十多年前他们当然只有亲情,金圣权是位合格体贴的兄长,张超是金圣权乖巧优秀的弟弟。但或许是基因作祟,张超清楚自己骨子里的慕强无法更改,后来他想过许多,发现就算金圣权真的是他亲哥,自己恐怕也会被对方所吸引。
这想法在昨晚得到证实。
昨夜并排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张超还很焦虑,脑袋里轰轰轰地开着几辆火车,每一节车厢都在劝他熬夜死得早。正翻来覆去烙烧饼呢,金圣权忽然喊他,“超超。”张超沉默两秒,问他又打算作什么妖,结果金圣权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咱们澳门之行的小秘密。
梦不是梦,是本能驱使。张超听他简单几句带过实情,黑暗里整个人都尴尬得要命,窘迫万分,猛地翻身压上去,用手捂住金圣权的嘴让他不许说了。
“…………我还怀疑了好久,”张超干巴巴地说,“我以为我做梦……我还……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金圣权弯起眼角朝他微笑,声音因为张超捂住而变得发闷。
“还失眠吗,宝贝儿?”
失什么眠啊,这下彻底睡不着了。张超维持着捂金圣权嘴的动作,半晌没有动,金圣权由着他思维发散,小脸儿上的表情很快就肉眼可见变得诡异,也不知道张超究竟想到哪里。不过超超就是这点最可爱。金圣权心满意足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小朋友,轻柔地舔了舔张超的掌心。
张超像被电了一样火速收回手。
金圣权失笑,撑着半张脸,侧躺在床上很认真地说:“你不觉得是你先对我动手的吗,超超?”
“那会儿我都醉了,是你趁人之危……”
说着说着张超觉得不对,脑子一转,反应过来金圣权又在给他下套,气得直接上手挠人。
“明明是你带我去喝酒我才会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被窝里,金圣权顺势握住小朋友柔软的手,很坦然地说是哦,是我趁人之危了,我好像还亲了你一口你有印象吗?超超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他拉过张超,眼角含笑,气息温热地轻声问:“要不再亲一个?”
张超以行动表示拒绝,用力甩开金圣权,抓着被子角把腿疼不方便动的人严严实实盖进床里。
“我劝你老实儿点,不然明天我就用轮椅推你去维多利亚港逛街,让全香港的人都见识下金总瘸腿的英姿。”
金圣权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分量,望着天花板点评道:“超超,你是不是重了啊。”
骑在他身上的张超:……
金圣权打量着张超变幻莫测的脸色,扑哧笑出来。
张超又开始发窘,坐在人身上骑虎难下,抓着被子的十根手指全缩起来,像是小猫的爪子。金圣权艰难地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摸摸张超的手背示意他放松,温声说好了,别紧张,我没打算做什么,你别那么一惊一乍行不行?我尊重你,超超。
张超本就眼眶浅,闻言眼圈儿周围很快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色,嘴硬说我不紧张。
金圣权神情柔和地凝望他,幽暗瞳孔里倒映出张超朦胧的轮廓,像是星星掉进水塘,风一吹便晕开层层涟漪。
张超蓦然意识到,这回他是真的坠落在那双眼睛里了。
和张超分别后,高杨打包了一份早点回去投喂小男友。黄子弘凡在家睡得人事不省,连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一无所知,只是闻到厨房里传来浓浓香气,才手脚并用地从床上滚下来,一路奔进小厨房,含糊不清地挂在高杨身上嘟哝羊儿你这一阵儿厨艺见长啊——
高杨头也不回地推了一把他脑袋。
“楼下买的,我就拿回来热热,去洗脸刷牙再过来吃。”
黄子弘凡困意未褪,老老实实地噢了一声去浴室洗漱。几分钟后小孩儿大概是被水管里的冷水激清醒了,在洗手间里大声嚷嚷问早上是不是有人来过。
“是张超,我俩刚一起吃了早饭。”
“啊??超儿来了?那为啥不喊我起床啊。”
高杨无奈叹气,说你起得来吗你。
黄子弘凡朝他嘿嘿。
张超来意明确,话也说得清楚,趁着黄子弘凡狼吞虎咽的功夫,高杨大致对他复述了一遍。听到张超要回去这几个字时黄子弘凡险些被个烧卖噎住,眼睛瞪得老大,比平时更像小狗,但到后面他又表示自己能理解。
高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哎黄儿,那你当时都在想些什么啊?”
黄子弘凡疑惑:“啥时候?”
高杨难得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高三。”
不说还好,说起高三那段时间,黄子弘凡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高杨问完他就开始哼唧,不回答,也不抬头,只管自己大快朵颐。高杨自知理亏,虽然过去好几年,但在这件事上始终是他考虑的不够全面。但另一方面来说他又很幸运,黄子弘凡了解他,信任他,是高杨孤身一人来到香港后为数不多的心理支撑。
“没想啥。”
黄子弘凡终于吃完早点,抹抹嘴,正儿八经道:“反正我就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你不搭理我又不拉黑我,说明你也惦记我,那我不得加把劲儿,争取尽快烦死你让你理我?”
“而且高杨你多难追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好不容易我……不加把劲儿难道还让你跑了啊。”
“…………”
高杨一愣,接着噗嗤一声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
黄子弘凡还在那说。什么你和张超都爱瞎想,你是一个人憋着一个人完成,超儿是一个人憋着一个人完不成然后能把自己憋死,我有时候就不明白,又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儿,为什么大家不能摊开来说。
“不过咱比他们都强多了。”黄子弘凡自我肯定地点点头,进行了一波总结。
高杨笑得不行,桃花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问他哪儿就强多了,大家不都挺折腾的吗?
黄子弘凡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就口是心非呗。”
“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还要假装自己很大方无所谓……有这功夫晰哥女儿都会打酱油了。”
说一千道一万,真理就这么简单。有人习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兜兜转转,弯弯绕绕,而有人只想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遵从自己的本心。
高杨撑着脸笑吟吟地附和说对,还是小黄最聪明。
黄子弘凡哼哼,脸上盖不住的得意,一把抄起吃完的餐具往厨房走,碗盘勺筷相互碰撞,丁零当啷地被放进水池。
“黄子,你今天想去哪儿玩?我ddl还没到,咱们中午出去吃吧?”高杨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厨房里水声哗啦,夹杂着一句轻快的“我都行”。
日子还长,他们还年轻。
德国的学业仍要继续,张超实习结束后紧接着学校开学,匆匆忙忙回别墅转了一圈,便再度飞往柏林。
临行前他特地去看了那座小玫瑰园,因是初秋,花开的不多,只有个别几株在花匠的照料下长着小小花苞,金黄翠绿的叶片中夹着含苞待放的瑰丽红色,张超刚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踩进落叶堆里,细碎的响动便引起微弱的猫叫声。
张超愣在原地,金圣权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我放了个猫窝在角落里,今天好像有客人。”
顺着金圣权所指的方向看去,阳光晒到的某个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深色猫窝,很普通的款式,四四方方的小房子,因为他们的到来里面的小东西正有些紧张地挪动。张超仔细分辨玻璃房带来的反光,终于看清楚那是一窝花里胡哨的小猫崽,日光点缀着那捧毛茸茸,像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金圣权的手不知何时从肩膀滑落到腰侧,半搂半抱,将张超拥在怀里。
“去年冬天管家说花房暖和,偶尔会有野猫溜进来……我就让人放了点吃的和水。可是它好警惕啊,白吃白喝在这儿过了一个冬天我都没见过,直到今年春天,嗯,夏天吧,六月份左右,它突然拖家带口住进来了。一窝三只小猫咪,有花有白有橘,我见过一次,都很小,可它们都不怕我。”
说话时,金圣权的下巴抵在张超肩膀,声音贴着耳朵擦过去,亲密得让人晕头转向。
张超看着那窝蠢蠢欲动的毛茸茸,吐槽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金圣权笑笑,不加掩饰地说我觉得换成你一定会这样做。
记忆中的画面被时间涂抹得浓墨重彩,金圣权边说,边在年轻人泛红的耳廓附近落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那天我突然想起你,超超。”
“你一个人穿着我的外套,低着头,坐在花房里逗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猫。”
fin
文档创建时间:2021.07.20 20:00(GMT+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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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开始建文档动笔到现在,历时五个月,终于写完了这个故事。
起初只是一个为车而车的口嗨文,甚至给这文取了个花名叫真假太子,但最后还是绞尽脑汁尽可能地补全细节。有很多意外的东西,应该说整一条香港支线都是意料之外,但好在我还算喜欢,也希望大家会喜欢。
全文总共19w字+
不知不觉超过渣男系列,变成我最长的一个连载,论倾注的心血,也算多吧,上一个让我觉得无比吃力的还是覆水。可能是因为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我到后期越来越痛苦,压抑的不光是文中的他们,还有为感情所困扰的我,该怎么给出合理结局,实在折磨我好久。
最满意的故事线当然是权超,棋昱是最不受控制的一条,而羊凡是从始至终都很信任对方,毕竟比起其它两对,他俩设定上更年轻嘛,小朋友恋爱就是要贴贴!
权超的纠缠不清,写的很爽,又痛又爽。
棋昱的立场转换我自己也始料未及,完全是人物跳出框架,有了自己的选择……可能我心里还是觉得蔡程昱该这样,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而看起来更狂的龚子棋,反而会沉默又坚定。
此处重点感谢被我陆续骚扰过的列表好友……
这两天发生许多事,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最好的时刻。
完结了,有什么话评论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