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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本无缘,同人一线牵。sy-荷宴;ao3-water_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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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死活 37

 warning:假兄弟伪骨科。



37


最后他们也没去成商场。

香港的交通治安多年来岌岌可危,也不知警署这帮人是怎么在维持港岛秩序,张超和金圣权前脚刚离开艺术馆,穿过第二条斑马线时突然有辆灰色轿车失控撞向人群。司机在驾驶座上拼命打转方向盘,四处都是喇叭声和尖叫,张超完全是本能地收回刚迈出去的步伐,顺带用力拉了一把走在他前面的金圣权——

哪晓得这大少爷身娇体贵,没被车撞没被人踩,就因为张超猛拽的那一下,重心不稳摔在柏油马路边,半边身子结结实实和水泥浇筑的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当时张超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不远处陷进绿化带里车头明显凹下去的私家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说还好我动作快,随后他一转头,金圣权一手扶着大腿晃晃悠悠站起来,疼得五官皱成一团。

“我好像……得去医院看看。”

“???”

就近的公立医院人满为患,急症科室随处可见带着孩子来就诊的年轻父母,张超拿着挂号单和金圣权站在路当中,两个平均身高超过187的大男人在此刻显得十分突兀。

张超捏紧手里的纸,目光游移,抿着下唇思考要不要打电话给金圣权秘书,没注意挡到了别人的路,一对抱着高热幼子来看病的年轻夫妻匆匆忙忙从他身边跑过,丈夫不小心撞到张超肩膀,自个儿踉跄了一步,又着急上火地扭头对他说sorry。金圣权有意无意地把手臂搭在张超肩上,稍微用了点力来拉他,嘴唇则几乎快贴上耳朵说我们靠边走,挡着道儿了。

天地良心,张超完全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才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金圣权原本还想打车去私立,结果腿一动就疼得要命,眉头皱得能打毛线,张超内心挣扎半天,自我安慰这么多年他学费和生活费还是刷金圣权当初给的那张卡,举手之劳就当是还债了。

急诊科医生为金圣权做了简单的检查,缴费单理所当然递给陪在边上的张超,张超一顿,接了过来,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付钱。金圣权嘴巴一张,都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年轻人的身影就火速淹没在病患中。

医生饶有兴致地看他两眼,一推眼镜。

“和男朋友吵架了?”

这可不是能用吵架二字简单概括的关系。金圣权笑笑没搭腔,医生便默认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低头写病案的同时说了几句床头吵架床尾和“他肯陪你来就说明问题还不严重”的老话,随后放任金少爷在这独自等家属来领,单手插兜去看下个病人。

等张超付完帐回来,一眼就在热闹的急诊室里找到金圣权。

金少爷好大一只孤零零的坐在病床上,前后左右全是拖家带口的父母亲人,张超被这画面弄得莫名不舒服,随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觉得金圣权可怜。

“走了。”

张超过去扶他,简单利落道:“外科在三楼。”

整个过程中金圣权没有半点话语权,张超总能在他开口前先一步做好决定。两人从急诊科转到外科,又顺道去看了骨科,大少爷趴在病床上被医生按按捏捏检查骨头和肌肉的状态,心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好在最后检查出来的结果不坏。医生表示金圣权的骨头没伤到,只是筋拉伤了,觉得痛很正常,两周左右就能有所改善,彻底恢复正常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期间如果走路不方便的话,可以准备轮椅或者拐杖。

金圣权:……

张超面色如常地说好,转头还真去楼下大厅问服务台借了个轮椅。金圣权看见这东西时表情微妙,想拒绝吧,他又确实不能靠自己走路了。

金圣权无法,默默戴好墨镜,任凭张超把他当重症患者一样推进电梯下楼出院。

他俩一个穿得花里胡哨宛若度假还戴着太阳眼镜,一个维持着被人泼了一身奶茶的奇葩造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考虑到金圣权现在的情况打车很困难,张超脑子一转,突然有些恶趣味地提议。

“我搭地铁送你回去吧?”

“………………?”

这下金圣权可以确定张超是在折腾自己了。

一路上,张超都坚持要带金圣权走专用通道,推着轮椅,一副我可以我能行我不需要别人搭把手的顽强模样,金圣权起初还打算找机会和张超说几句,但很快他发现不行,好多路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还指指点点说什么“拍电影吗?”大约是这两年脸皮被锻炼出来,张超浑然不觉尴尬,倒是金少爷半道上推了好几次墨镜,欲言又止,莫名担心被人认出来。

能让金圣权吃瘪的机会实属罕见,张超心里那点不快彻底因为金少爷的诡异脸色而烟消云散,他哼着歌把人弄回酒店,进到房间,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就拍拍屁股要跑。

一转身却冷不丁听到金圣权问他。

“玩够了吗?”

金圣权双手横折搭在两边扶手上,神色温和,仿佛他坐的不是轮椅而是自己的办公椅。张超回头看见这场景,暗自腹诽对方的适应能力之快。明明在医院里还老大不情愿呢,到地铁站检票时就飞速接受现实了。

“还行。”

张超心想反正金圣权这会儿行动受限,胆子也大了许多,“要我给你秘书打个电话吗?唔,你秘书还是之前那个没换人吧?”

金圣权摇头,说他已经不干了。

“去年给我打辞职报告说想回归家庭当全职奶爸。”

“……”

这倒是很出人意料。

张超挠头说那行吧……你还有谁能过来照顾一下的?助理?朋友?还是其他什么人?

金圣权停顿好几秒才说:“我没请助理。”

认真说来他俩对金家所有沾亲带故的那点亲戚都心知肚明,张超还好,金圣权压根就不是老爷子亲生的,对金圣权而言世界上还能勉强凑一句亲戚关系的也就剩个张超,可张超绝对不会主动提出留下。金圣权自认为还算了解对方,正琢磨着该如何切入正题,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张超衣服上那点奶茶渍上。

张超也注意到了,随手擦擦说:“没事,我回去洗洗就行,奶茶应该能洗掉吧。”

金圣权没这方面生活常识,老实巴交地说我也不知道。

许是在他俩相识的漫长岁月里,金圣权从没在张超面前表露出这么无措的一面,他总是那个从容不迫、和蔼可亲的大少爷,所以张超一时半会难以适应眼下的气氛。

他多少能猜到金圣权有话想说。

可如何开口,说些什么,恐怕金圣权自己都没想好。

金圣权没骗他,日理万机的大少爷这次的确是孤身一人来的香港,前台的入住记录写得分明,别说是助理和女伴,连龚子棋都不跟他一起住酒店,孤零零地挂着一个Jason-Jin。

当然酒店登记不能证明一切,张超不知道在这四年间里对方有过多少风流韵事,他没打听过,也不在意,因为金圣权身边从不缺人,张超小的时候如此,长大后愈发司空见惯,愿意上赶着和金总春风一度的大有人在,他不信守身如玉那一套。

就连张超自己在大洋彼岸读书时都被不同的男男女女表达过好感。

蔡程昱他们都建议张超试试,说试试又不会怎样,总不见得离了金圣权还给他守活寡。张超对此一律回复说我封心锁爱已经失去了对世俗的愿望,顺带附赠一个手捧莲花的想开了的表情包。

从那段梦一样的生活抽身而出,张超不止一次想如果最开始就不存在欺骗的话,他们后来也不至于如此惨痛。

张超忽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面对金圣权微微疑惑的眼神,张超又补充说,“那份报告……”

金圣权反应过来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大概半年后就知道了,阗玉内部系统升级发现了漏洞,顺藤摸瓜一查,就知道有人更改了你的数据。

破绽有一就有二,接着往下便不难发现连报告书都是假冒伪劣。金圣权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不怎么生气,相反还挺预料之内,心中甚至些尘埃落定的味道。

张超是装的。张超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张超的确是他们父亲的儿子。

棋盘上的黑白二子被尽数清空,故事重回原点。

室内短暂沉默一瞬,那双漆黑深沉的大眼睛里有细微得难以捕捉的情愫在流淌,张超意识到金圣权要开口时已经晚了。

“张超。”

金圣权凝视着他,声音极轻,字沉如铅。

“这几年你高兴吗?”

 

张超落荒而逃。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似乎只要和金圣权单独相处,张超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甜蜜与痛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让他无法逃离,哪怕中间逾越四年的鸿沟,哪怕他对朋友们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我已经封心锁爱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那种鬼话,张超仍旧无法坦然地告诉自己,金圣权对他一丝一毫的影响都没有了。

他尝试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惜事与愿违。

这次意外张超没告诉任何人,第二天和蔡程昱他们的约饭也照旧,只是高杨顺嘴问起画展如何时他卡了会儿壳说忘拍照发朋友圈了,还被黄子弘凡挤兑几句说年纪大记性差。张超跟着他呵呵,结账时毫不犹豫把账单越过蔡程昱直接塞进黄子弘凡怀里。

黄子弘凡:?

张超抱着手臂,语气凉飕飕地说:“我年纪大了,尊老爱幼,懂?”

黄子弘凡小狗吃黄连,汪都不敢汪一声,没脾气地说好嘛好嘛谁让你是我亲哥,跟着服务员去前台买单。高杨托着下巴不说话,等人走了才慢吞吞道差不多得了,黄儿比你小你也不知道让他点。

“你才差不多得了,黄子在你怎么不说这话?”张超挤兑回去,“走都走了才给我吃狗粮啊?踢翻了,不吃不吃。”

蔡程昱全程看戏,吃得很饱,看的也很满意。

香港的夏天漫长炎热,七月底张超通过邮件向导师表达了继续读研的愿望,另一方面他又得到3-6个月的实习假期,在蔡程昱孜孜不倦地要求下以毕业实习为名到对方身边工作。

其他人对此都没意见,唯有龚子棋在办公大楼撞见过张超一次后满脸写着“见鬼”二字。

蔡程昱和王晰混久了,也学着对方到哪儿都揣着个保温杯的样子给自己淘了个据说有些历史年代的大茶缸在办公室泡茶,面对龚子棋问张超怎么在你这儿?小蔡公子好坦然好正经地告诉他:“他给我打工呀。”

龚子棋捏捏鼻梁骨,满肚子话都叫蔡程昱挡了回去。算了,说到底他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该操心的人是金圣权。

金圣权也同样没对任何人说起这次偶遇。

事发突然,金圣权都没想到好办法再见一面张超就被电话call回国内。股权变更,法人出事,北美子公司的问题从年前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才算有眉目,金圣权自然得去。不过金少爷现在寸步难行,李向哲前脚刚和他汇报完工作,后脚就被抓到香港来当工具人。

李向哲任劳任怨来了,看到金圣权瘸着一条腿的造型大惊失色。

“你终于被人当街打了?”

金圣权白他一眼,冷笑两声。

二人同去北美处理工作事宜,等到几近收尾时恰逢香港传来消息说和记要大摆筵席。李向哲好奇,一通电话打给龚子棋,龚子棋便道是郑云龙的某个远亲子侄生日,人如今在蔡程昱手底下帮忙,年纪不大不过很聪明。

李向哲听出他话里酸气冲天,揶揄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哦,龚大少?”

龚子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哼。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既然人你都认识,那我们就算是师出有名了。”李向哲笑笑,目光不自觉地往阳台方向瞟去——风动纱帘,若隐若现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

“圣权要去,你跟他一起吧。”

 

夏雨初歇,张超熬夜通宵做完这周末要交的汇报,顶着一双浮肿发红的眼睛打车到蔡程昱给他发过地址的酒店。

酒店挂在郑云龙名下,自家人给自家人开几十桌,说来不过是钱从左边口袋掉进右边口袋。

今晚主角是小郑先生,张超甚至连咖啡都没灌,打算实在不行了就打声招呼撤退。他出门前随便在镜子前抓了个造型就来了,蔡程昱看见人时还仔细打量了会儿,然后问:“你这是眼影啊还是熬出红眼病了?”

张超哈欠连天,挥手如赶苍蝇飞虫,眯着眼睛说去去去,我这叫尊重场合。

蔡程昱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另一边是小郑先生,张超刚拿起筷子夹了两口冷菜便有人来敬酒。蔡程昱酒量浅,张超听到动静抹抹嘴就要起身帮着挡酒,斜刺里忽然多出只手替他俩拿过那只酒杯与对方不轻不重地一碰。

“蔡程昱这段时间忌口,这杯我替他喝了。”

龚子棋一身黑西装,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做了头发,精心打扮起来居然还挺骚包。

来敬酒的人一愣,拿眼睛去看小郑先生和蔡程昱,矜持道:“这位是……?”

蔡程昱尚未开口作答,小郑先生便扑哧一乐,拉过人耳语几句。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总之那人忽地满脸了然,热情客气地和龚子棋说了几句失礼、眼拙之类的客套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座位去了。

张超识相地让位置给龚子棋,自己坐到另一边去挨着今晚的正主。

蔡程昱扫了张超一眼,转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龚子棋穿得人模狗样坐在蔡程昱身边剥虾,动作很利索地回答说没啊,刚到,做头发接人耽误了会儿,不过幸好没太耽误……你请客吃饭我怎么能不来啊?

“咱俩还差这一顿饭?”蔡程昱嘀嘀咕咕。

“我们俩是不差,”龚子棋把虾仁放他碗里,一反常态,慢条斯理道,“但是吧,有人非得叫我做陪,那既然来都来了,我不得收拾一下免得被他抢走风头?”

 

宴会厅门前一阵轻微骚动。

张超闻声望去,只见有人拄着手杖不紧不慢地往里,他每走一步,实木柱底便敲击大理石地,发出规律而缓慢的响动,由远至近。

心底某根神经仿佛被谁拨动,从里到外震出浅浅一层圆形波纹,悄无声息蔓延到四肢百骸。

蔡程昱猝然变色,越过小郑先生在桌底下一把按住张超手背,脸却是朝着龚子棋方向,眉毛下压:“——你说的人,是金圣权?”

“你把张超留在身边就该知道他俩迟早会遇上,我可什么都没干,是圣权自己主动要来。”龚子棋一顿,眼神来来回回在蔡程昱和张超身上扫视,意味深长道:

“已经遇上过了,是吧,张超?”

张超没有说话,双目直视前方,脊背挺得发直。蔡程昱也反应过来金圣权忽然出现在这必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金圣权知道张超就在香港。

短暂交锋的数秒内这位不速之客已然走近许多。他身材瘦高,肩宽腿长,举手投足间浸淫着多年养成的从容不迫,即便眼下瘸了一条腿,也不影响其风采,反而更显一股生人勿进的疏离。离得近了能发现那双眼睛生得尤为出众,瞳色深沉,暗涌重叠,眼角却微微下弯,凝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结合对方一副多情烂漫如法兰西玫瑰般的长相,很难不令人心驰神往。

张超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

蔡程昱喊他:“张超。”

视线穿过人群交汇,张超清楚看到金圣权冲自己微微一笑,转瞬拿定主意,他绕过半张桌子拍拍蔡程昱的肩膀低声道:“我有分寸。”

接着便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地朝金圣权方向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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