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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死活 35

 warning:假兄弟伪骨科。



35


细雨连绵的春天终结于五月中旬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龚子棋开车,和贾凡一起送张超去香港转机。一同出发的还有准备回纽约的黄子弘凡,三人在机场碰面,黄子弘凡拖着28寸的行李箱鬼鬼祟祟往张超他们身后张望,意外地没见到他最怕的人。

金圣权没有来。

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黄子弘凡暗搓搓想问贾凡,谁料他还没开口,贾律师就先叹气了,一边提着行李箱往传送带上放,一边说:“别找了,圣权昨天飞伦敦,除非他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才能出现在这里。”

黄子弘凡噢了一声,跟着贾凡把自己的行李箱按部就班扔上去。趁着工作人员贴条形码的功夫,黄子弘凡又问:“哎那,凡哥,你要送张超到学校吗?”

贾凡摇头:“我只送他到香港。”

黄子弘凡:“啊?”

身后不远,龚子棋一人拿着四人份的登机牌,张超换了套轻便的白T牛仔裤靠在行李箱上坐着发呆。黄子弘凡对这组合表示不理解,对贾凡的话也表示不理解。他还以为金圣权会执意要贾凡龚子棋他们亲眼看见张超办好一切手续才让回来呢。

不过这样也好,对自己来说倒是方便许多。

黄子弘凡心虚地跟着他们仨过完安检,独自一人去星巴克转了圈顺带给人发消息,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满满当当四份早餐。贾凡和张超口味偏甜,龚子棋无所谓,黄子弘凡把热乎乎的榛果拿铁递到张超手上时,后者小声对他道谢。

黄子弘凡一顿,哼哼唧唧说客气啥啊你。

这完全不是黄子弘凡认知中的“张超”。他俩认识时间长,张超过去什么样黄子弘凡比谁都清楚,记忆里会笑呵呵捏紧拳头说“黄子弘凡你离挨揍就差我看见你了”的张超,现在完全像个自闭症儿童。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黄子弘凡压根不能相信张超会有这样一天。

蔡程昱主动打电话联系他时,黄子弘凡仍觉得不真切,他都单方面折腾那几个号码多少次了,高杨也好,蔡程昱也好,没一个肯回他的——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回应,黄子弘凡隐约知道其中一个属于蔡程昱的电话后来落到了高杨手中,因为只有这个号码他拨过去的电话不会被挂断。

高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看他,这样的认知让黄子弘凡愈发想要个答案。

“我可没让高杨不联系你,”那通电话里蔡程昱说,“是他自己的意思,说怕你分心读不好书,又怕你没头没脑地被牵扯进来。”

黄子弘凡拳头硬了,说你有本事打电话让我干活有本事让高杨出来走两步。

电话里诡异安静两秒,接着传来一个清亮熟悉的男声。

“阿黄。”

你看看,你看看,这人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用这种喊狗狗的方式喊他。黄子弘凡委屈地一批,抱着脑袋在电脑桌前咬牙说,“高杨——你王八蛋。”

高杨温软真诚地同他道歉说:“对不起,黄子,让你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么久。”

知道真相后的黄子弘凡自然无法责怪他们中的任何人,毕竟这事儿关乎到张超的隐私,多一个人清楚细节就多一份危险,他们不敢拿这概率来赌。况且,高杨还特别贴心诚恳地在挂电话前慰问黄子弘凡在美国的室友生活。

“……不是,”黄子弘凡的语音系统彻底宣告混乱,“你怎么这样啊高杨,合着你真就一直看我单方面给你发的消息不回复我吗?”

黄子弘凡小狗汪汪:“你当养电子宠物呢你!”

高杨自然又是好一通道歉。

说开了,说白了,高杨又不是神仙能预料到一切,他再聪明也只是个比张超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高杨起初的想法很简单,仅仅是借助一切能找到的外力帮张超解决危机,可后来发生的事完全不受控制,他自己都深陷其中被金圣权找人盯梢了近半年,还怎么敢随随便便拉黄子弘凡下水?而且最重要的是张超态度的转变。

王晰给他们分析过,要想了结这件事,一得张超自己愿意,二得金圣权主动放手,但凡他俩有一个举棋不定的,那就没辙。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帮个小忙。”蔡程昱接过电话对黄子弘凡说。

“啥忙?”黄子弘凡还没从高杨这人好讨厌的情绪中回转过来,这会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呛声道,“有你们这样的吗?啊?不是不理人就是一上来就求人?你把高杨拐去香港这么久我跟你说啊蔡程昱,让我现在帮你是绝对不可能……”

“是帮张超。”

“?”

蔡程昱嘴上和高杨一样说着抱歉,接下来的话却让黄子弘凡无法回绝。

“本来我是想让别人来做这件事,但高杨说你最合适。”蔡程昱道,“我们需要你去改动医院数据库里一组数据。”

黄子弘凡怨念地想,是是是,对对对,高杨十成十捏住了他的软肋,帮张超嘛他肯定二话没有,说什么都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而且蔡程昱又说了,事情顺利的话,希望黄子弘凡能和张超一块儿搭飞机出国,到时候落地香港一切自有人接应。

“可你们怎么能确定计划会顺利呢?”黄子弘凡吐槽。

这当中步步为营算计的是人心,可蔡程昱和高杨都不是当事人啊。

蔡程昱说:“是张超拜托我这么做。”

车祸后昏迷被送进医院的小少爷,人人都以为张超伤得起不了身了,可蔡程昱知道情况远没有这么严重。反反复复的高热中,张超从巨大迷雾里抽丝剥茧出真相来审视自己处境,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

爱也好,恨也好,谎言铸造的现实是空中楼阁,脆弱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崩塌。

他选择亲手推翻这座高塔。

海港那一夜蔡程昱收到了张超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只让他想办法改动医院的数据引起金圣权的注意。

那是曾经废弃了的计划,在张超婉拒王晰之后便搁置不用。蔡程昱和高杨原本是打算让金圣权的身份出问题,想办法叫那个办理收养手续的人在狱中改口说其实金圣权也是金老爷子的亲生儿子,但没想到张超更狠,让所谓的同父异母变成了同母异父。

金圣权当然会查这事到底是真是假,但一个数据的出错又能说明什么呢?寻常人几十年都未必测一次自己血型,没人会怀疑这是被篡改过的细节。他们只会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个人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而这个人既不是金圣权,也不是张超。

金圣权会相信他们是亲兄弟,张超则会因此彻底失去生机,信念崩溃。

未来的人工智能算法大师现在的菜鸟准大学生黄子弘凡当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他果断向室友大神求助,鞠红川扫了两眼小学弟的活动,以为他要做什么不法之事,立马摆出一副我们都是当代好公民的模样,就差没苦口婆心教育黄子弘凡一顿了。

黄子弘凡赶紧举双手投降,尽可能地发挥想象力把张超描述成一个被哥哥迫害的可怜富家小少爷——这个描述不能说不对,只能说张超听完了绝对会揍他。

但效果还算立竿见影,鞠红川犹豫的当口,他对象怜爱地一口答应下来。

 

航班准点飞抵香港,贾凡的任务到此为止,分别时张超乖乖跟他说再见,反倒把奉命送人的贾律师弄得不好意思。对于张超,贾凡多少存着些愧疚心理,他没有主动骗过张超什么,但在金圣权的安排下他们似乎每个人都顺水推舟了一把。

贾凡叹气去拍年轻人的后背,温和道:“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我。”

龚子棋不在,说是去买烟,黄子弘凡站的离他俩还有些距离。贾凡犹豫两秒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你知道圣权为什么没来吗?”

这种近乎临阵脱逃的行为放谁身上都说得通,唯有金圣权不行。贾凡和李向哲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一步金圣权反而忽地松手了,尤其是李向哲,订机票的时候还在反复确认是真的吧?金圣权不会是在骗他吧?次数太多,把贾凡都给问毛了,而金圣权干脆玩起了人间消失。

李向哲骂归骂,其实心里早早地替张超点起了蜡,在他看来金圣权万不可能逃避,可偏偏现实如此,叫他无话可说。

张超看他一眼,没说话。

贾凡知道问不出来了,便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四个人变成三个,之后的飞机是下午,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龚子棋这次纯属顺路来香港看人,不赶时间,贾凡走后他就陪着张超和黄子弘凡继续在餐饮购物区瞎逛。黄子弘凡做贼心虚,兼之怕被龚子棋发现,一面惦记着蔡程昱所谓的安排,一面端着港式叉烧饭四处张望,连顿午饭都吃不踏实,被坐在他对面的张超默不作声叉走了荷包蛋。

龚子棋无情嘲笑:“火烧屁股啊你黄子?”

黄子弘凡心说关你屁事。

“你怎么还不走,等着跟我俩飞美国呢?”

“我又不着急,”龚子棋哼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怎么,你好像很希望我快点走?”

“哈哈怎么会,我烦是因为怕下午的飞机延误赶不上学校里考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龚子棋跟得太紧,他完全不能带张超跑路。黄子弘凡愁得不行,随便扯了个借口起身去收银台点了两杯橙汁,趁扫码结账的时候偷偷摸摸打电话给高杨。

高杨没接,黄子弘凡咬着嘴唇啧一声,拖拖拉拉拿着早就打好的橙汁回座位。

再想别的办法吧。

黄子弘凡磨磨唧唧回到四人桌,然而本该空出的座位上却坐着一个他不算很熟但也绝对不陌生的人。

蔡程昱来了。

黄子弘凡睁大眼睛:“蔡……”他险些咬到舌头。

蔡程昱坐在龚子棋对面,也就是张超身边,抬手冲黄子弘凡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对龚子棋说:“子棋,你看到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啊?”

龚子棋咬着吸管头也不抬,凉飕飕道:“陈先生家大业大,小蔡少爷今非昔比,这可是香港,我在香港哪儿看见你都不会惊讶。”

说完,龚子棋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张超。

“你来找张超?”

“我来接张超。”

饶是龚子棋有所猜测,也被蔡程昱一句话堵得差点上不来气。龚子棋摇头,示意蔡程昱跟他换个地方说话,蔡程昱欣然答允,离开的同时身后还陆陆续续跟走几个便装的年轻男人。黄子弘凡头回见这阵仗,乖得一个字都不敢说,等他俩差不多走远了才松懈下来,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过……黄子弘凡扭头问张超:“超儿?超哥?”

张超抬眼算是给他一个反应。

黄子弘凡纳闷道:“他俩认识?”

张超端着橙汁慢吞吞道:“嗯,认识。”

 

龚子棋和蔡程昱没走多远,在几家店外的麦当劳门口就停下脚步,龚子棋去甜品站排队买了两只甜筒回来,习以为常地把其中一只塞给给蔡程昱。

蔡程昱吸溜冰淇淋,摸不清这算什么套路。

“收买我啊?”小蔡少爷含含糊糊地吃着圆筒冰淇淋说,“我今天肯定是要带张超走的,子棋你拦不住我。”

龚子棋又好气又好笑:“吃你的冰淇淋吧,我要拦人还给你买冰淇淋?”

蔡程昱斜着眼睛看他,咬了一口甜筒尖尖的冰淇淋顶,一副你接着编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你不是来替太子爷送人的?”

“太子……噢,你说圣权啊,”龚子棋反应了一下,坦然道,“没有啊,他没叫我。圣权走之前只让贾凡送张超,我纯粹是因为顺路来看看你。”

蔡程昱:“?”

龚子棋:“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但就是和想象中稍微有点出入。蔡程昱一心二用,想着高杨应该差不多和黄子弘凡碰上面了,他俩带张超一个人走问题不大,没留神冰淇淋化开一部分,顺着脆脆的外壳淌到他指缝里,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舔。

龚子棋掏了包纸巾给他,随口问:“高杨应该也在这儿吧?跟我玩调虎离山呢蔡程昱?”

蔡程昱干笑:“那哪儿能……”

龚子棋忽然打断他:“张超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蔡程昱倏地闭上嘴,把手里的冰淇淋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结果被冻得一激灵,原地跳脚说好冷好冷。龚子棋抱着手臂看人,半点没有跳过话题的意思,蔡程昱被盯得没办法,只能老实招了,摸摸鼻子说我真不知道。

龚子棋点头,往蔡程昱身后扫了两眼,那几个跟着他们一路的人还在那站着,倒像是他要对蔡程昱欲行不轨似的。

龚子棋说:“下回能不能别让这么多人跟着我俩,约会呢,这也太奇怪了。”

蔡程昱:“啊?噢。”

他们没再纠结于金圣权和张超的话题。

 

半小时后蔡程昱独自返回,发现高杨坐在原本龚子棋的座位上哄小孩儿。

细算起来黄子弘凡得有快一年没见到高杨,这人刚露面时,黄子弘凡直接脑袋宕机结巴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他为什么走?好像已经问过了。问他现在来干嘛?可自己明明知道答案。黄子弘凡把自个儿憋得不行,面对高杨那张清淡温柔充满歉意的脸,委屈巴拉地抱着脑袋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高杨:……

张超难得看见高杨吃瘪,脸上不禁露出些看戏的神色来。他脑袋一偏看见远处走来的蔡程昱,没等张超开口,蔡程昱便摆摆手道:“子棋走了。”

张超微愣,黄子弘凡反应更快,怒瞪蔡程昱问他为什么不早说和龚子棋的关系,害得他一路上担惊受怕,好几次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俩的事儿跟这事儿又没啥关系。”蔡程昱觉得自己好无辜。

蔡程昱坐到张超身边拿手肘轻轻一撞。

“这就算结束了?”

 

金圣权没有追来,也没执意要谁目送送张超离开,这像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许,在他们多年相识的默契里变成无需言表的决定。他大概已经猜到张超要走,所以干脆只让贾凡在香港就转身回来。

收拾行李时张超几乎没往里装什么衣服,反正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也几乎没为出门穿什么新衣服而烦恼过,金圣权准备的很周全,手机,证件,银行卡,还有几套全新的符合张超现在尺码的夏装。

这个家里张超唯一想带而无法带走的就是奥斯卡,他抱着猫咪亲了又亲,絮絮叨叨和它说了许多的话,而金圣权仅仅是安静看着,没再问张超任何问题。

生日之后他们的关系像是回到故事起点,哪怕同睡一张床,金圣权也主动克制不再向前一步。有时候张超睡不着会想,如果金圣权知道自己也骗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最开始他们是亲兄弟又会如何呢?

他想不出答案。

人是由一串串经历组成起来的生物,不单单是血和肉的组合,正因为有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好的,坏的,才终于筑造出他们现在的模样。凡事都没有如果,有了假设,金圣权就不是金圣权,而张超也不再是张超。

 

“结束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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