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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本无缘,同人一线牵。sy-荷宴;ao3-water_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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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死活 20

warning:假兄弟伪骨科。



20

 

蔡程昱变了许多。

小半年没见,有意避开对方的任何讯息,可还是挡不住只言片语传进耳朵。一开始是李向哲巴巴地跑来说蔡程昱一切都好,陈先生待他亲厚至极,你大可以放心。龚子棋听完皮笑肉不笑,把文件摔在李向哲面前说你再说这个我就把你以前的风流故事都告诉贾凡。

后来他姐也发现蔡程昱不见了,一通电话来问怎么回事,说龚子棋是不是你俩又吵架了?你跟蔡蔡服个软,从小到大都是他听你话,你就不能低头顺着他一次吗?龚子棋不敢亦不能对她发脾气,隔着电话长长久久地沉默,到最后才说,“姐,我没有。”

“有些事低头没用,这不是我们两个谁低头认错就能解决的问题。”

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在蔡程昱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后龚子棋选择给自己一个长长的冷静期。他忍住不去了解任何关于蔡程昱的近况,蔡程昱在香港干什么都好,反正有和记跟阿云嘎的庇护,蔡程昱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几个月的时间,从冬入春,再到初夏,香港那边几次要人过去龚子棋都拒绝了,李向哲体谅兄弟,苦哈哈的一个人来回跑。龚子棋从最初的暴烈情绪中缓和下来,不确定自己是否潜意识害怕看见一个陌生的蔡程昱。他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名为过去的牢笼里,仿佛又回到了蔡程昱违背他心意,在高楼大厦的顶端持枪狙击,帮助金圣权打中车身制造意外的那一天。

当时龚子棋安排的另有其人,在他心里谁去办这件事都行,只要不是蔡程昱。可过人的天赋也许注定了蔡程昱迟早要走这条龚子棋不愿他走的路。之后他们和好,蔡程昱重新入学,然后他们又为此争吵,再度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分开,接着阿云嘎恰到好处地抛来橄榄枝,好处与条件同样诱人,给足了蔡程昱想要的自由,又委婉地暗示他会代表和记站在金圣权这一边。

于是蔡程昱毫不犹豫离开龚家,去了香港,而龚子棋把自己灌得烂醉,回到那家他们曾经都喜欢的射击俱乐部。

半夜俱乐部里几乎没什么人,只剩头顶明晃晃的灯和隔壁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射击声。龚子棋坐在更衣室里,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来射击馆,蔡程昱从来都是第一个打中红心。

矛盾一直存在他们当中,过去是蔡程昱退让,造成了他们可能平静和解的假象,但现在蔡程昱不退让了。蔡程昱走了。

龚子棋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明白这一道理,最后刨去那些矛盾和痛苦的外衣,他发现他还是想念蔡程昱。十多年的朝夕相伴,龚子棋早把对方当作生命中不可磨灭的部分,哪怕不是情人,爱人,也最终会回归到兄弟的身份。

或许金圣权是对的,狼会依照天性和本能长大,不会因为被人类收养而彻底成为一只可爱无害的宠物狗。世上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东西,他迟早要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香港才更适合蔡程昱。

 

水月宫前树影成波,风一吹就发出了簌簌声响,安静得全然不像是在香港。蔡程昱问完后久久没得到回答,不禁有些尴尬,自我检讨了片刻两人上次见面时的场合——噢,他和龚子棋吵了一架,然后收拾行李就跑了,连到机场都是托了李向哲的福,半点对话的机会都没留。

其实蔡程昱也挺意外龚子棋会主动联系他,还是通过电话打到陈宅。

阿云嘎和王晰半个月前出了趟远门,归期未定,好像是去欧洲;郑云龙今天则坐船去澳门,说是看看金圣权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家里只剩一个蔡程昱,还因为学校期末忙得脚不沾地。阿云嘎不喜欢请保姆看家,只是定时找人来打扫,所以两个钟头前蔡程昱拖着被作业压垮的疲惫身躯到空荡荡的家后,座机的电话录音里传来龚子棋的声音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龚子棋没说来干嘛,只问蔡程昱有没有空见面。

蔡程昱又能怎样,他来香港自然而然要切断以前的大部分联系,手机号都是新换的,还有好几个备用,转念一想龚子棋用这么老土的办法联系他也很正常。

没开灯的厨房里蔡程昱靠着微波炉吃加热好的披萨,芝士粘得手上到处都是,而他只是默默地盯着那只会发出龚子棋声音的座机。

蔡程昱叹气,摸出手机,给记忆中的号码编辑发送时间地点。

龚子棋秒回说好,到时候见。

 

两人站在庭院里沉默良久,蔡程昱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索性把嘴闭上,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玩。月色里他低头露出脑袋顶上一个小小的发旋儿,毛茸茸的,龚子棋看着看着忽然鬼使神差,张口就是:“……你换了新号码为什么不告诉我?”

蔡程昱:……

蔡程昱不料他第一句问的是这个,愣愣地说我讲过呀,哲哥权哥和高杨都有我号码,我还当你故意往我家里打电话呢。

龚子棋反应过来,这波是被人涮了,高杨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可以肯定李向哲和金圣权是故意没把蔡程昱的电话给他,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草。好在这仅仅是个插曲,龚子棋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重新收拾心情,直白无误地告诉蔡程昱,“他们仨没告诉我有你电话,我不知道。”

“没去澳门是因为我跟金圣权说我有私事要来香港,他准我假了,一个礼拜。”

现在他们可以心平气和站在对等的位置上讨论张超和金圣权了。起初蔡程昱不知内里,以为金圣权只是单纯想跟张超搞骨科,故意作了一堆有的没的破烂事增加感情,他还暗自腹诽这大少爷是不是叫霸总文学荼毒得不轻,这么离奇的主意都想得出来,够有病的。那会龚子棋的态度也是遮遮掩掩,话都不说全,搞得蔡程昱一度以为龚子棋是拿了钱给金圣权做感情顾问,有什么保密条例。

然后后来的发展超乎预想,蔡程昱回过味来金圣权是在算计,再往后他来到香港,阿云嘎把一切和盘托出,至此蔡程昱才把所有关节打通理顺,知道金圣权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做什么。

那天他对着微信联系人里张超的名字发了很久的呆。

“你不去澳门帮圣权哥的忙吗?金爷一走,要忙的事很多吧。”

“贾凡在,够了。”

“哦,哲哥的那个相好。”

龚子棋笑了一下,语气忽然温和不少,“你当着李向哲面也这么喊吗?”

蔡程昱也笑,说怎么可能。

蔡程昱道:“子棋,要是你今天没什么要和我说的话,我有一件事正好想问问你。”他神色如常,月光下面部轮廓比半年前更加鲜明,像一把淬炼过的上好钢刀日渐锋利,一不留神就会刺破人心。

夜色里那对星子般的眼望向寂静庙宇里沉默不语的菩萨像,而后又转回来,平静地看龚子棋。

 

金爷死后,你们打算拿张超怎么办?”

 

暴雨落在澳门上空,密密麻麻的雨点前仆后继打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片巨大而模糊的水幕。

金圣权一声不吭进入病房,张超背对他坐在床边,手里还握着老爷子的右手不放。心电图平稳跳动,无声宣告着一位老人的行将就木,金圣权慢悠悠走到正对病床的沙发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超。

张超还穿着校服,白色T恤下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球鞋因为赶路弄脏了点,整个人看起来稚气未脱。当然,他也确实还是个小朋友,一个货真价实的未成年人。

雨夜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金圣权耐心等待,张超终于舍得松开手替他爸盖好被子。张超起身收拾凌乱的床头柜,把没吃完的发黄氧化的苹果片连盘子一块儿倒进脚边的垃圾桶,动静很大,金圣权一直盯着张超,没移开过半分眼神。事到如今金圣权可太好奇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张超在获知真相时在想些什么,会痛恨自己吗?痛苦是肯定的,但那之后呢,张超打算做什么?

张超一句话都不说,收拾的同时胡乱用手背蹭了一把脸,然后脚步不停地往洗手间方向去。过了会儿里面响起水声,洗脸台的水龙头被人拧到最大,哗哗哗哗地和外面的雨声融为一体。

“金圣权。”

张超的声音闷闷地从厕所传出来,金圣权眉毛挑高了些,等待对方接下去的话。

张超却说:“你过来。”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洗手间陈设都比其他医院来的豪华,金圣权站在门口,一米九二的人几乎把路挡得严严实实。张超自顾自在水池前洗脸,他皮肤白,热水一激红起来也比旁人更明显,金圣权见过张超各种场合下的模样,害羞,羞耻,激动和快乐,但那些都不约而同是迷人的粉,不像现在。

金圣权眼角微弯,露出他惯有的温和笑意,“怎么了,超超,有什么想要和哥哥说的吗?”

张超洗脸的动作一顿,接着飞快地从腰间抽出什么东西猛地往金圣权方向扑过来,金圣权想都不想便侧身避开,一手抓住张超的左臂反压到身后,张超踉跄半步,握着刀的右手在半空中愤怒地划出一道弧,银光闪烁,金圣权了然一笑,“水果刀可不是这么用的。”说话间,张超还在使劲想要挣脱,面上不复刚才的沉默,泛红的眼睛恶狠狠锁定金圣权,整个人焦躁如掉入陷阱的幼崽。他手脚并用,划破了金圣权的西装,金圣权索性将人用力拽进浴室,压着张超的肩膀狠狠撞上瓷砖墙面,张超直接疼懵了,嘴里吃痛地闷哼,握着刀把的手也一松,金圣权顺着他的小臂一路摸到手腕捏紧,水果刀咣当掉在地上。

金圣权三下五除二把张超的两条手臂都绕到后背,鞋尖踩住刀片一踢,把削皮用的刀具踹到门口。他一手握住细细的腕子,一边爱怜地掰过张超被撞红了的下巴,轻声道:“宝贝,没人教过你吗?水果刀可杀不了我。”

镜子里的人脸上湿漉漉全是水,发梢也沾了不少,眼睛红得分辨不出是泪还是愤怒。张超不断挣扎,试图逃开金圣权的手掌,然而男人只是在他扭动的同时一点点加大手上的力气,把张超死死困在原地。

“你不是我哥。”张超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金圣权,我都知道了。”

金圣权依旧是那副温和得不见喜怒的表情,听完张超的话眉毛都不动一下,只是松开下巴上的钳制,转而温存地摸上后颈。

男人身上还带着惯用的香水,手势轻柔地抚弄过张超敏感的耳根和侧颈,指腹按在动脉那来回试探,如果不是双手被反剪,张超几乎要认为这一切都是梦。但现在那对漂亮的眼睛静静注视他,漆黑如渊,深不见底,张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前所未有的痛苦忽然如巨浪滔天将他淹没。

这时候金圣权温柔地问:“爸爸知道吗?”

张超陡然僵住,意识到金圣权在说什么。

“把浴室的水龙头打开的确可以盖掉一些不必要的声音,但你说我要是现在和你在这里……他会不会听见啊?”金圣权亲昵地咬着小朋友软软的耳垂,无所谓道:

“老头子要是知道他最爱的小儿子还没成年就爬了我的床,说不定会雪上加霜,活活气死吧。”

张超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生气。

洗手间的镜面光可鉴人,明白无误投射出张超此刻的狼狈。他的确是哭过了,在金圣权进门之前,所以现在一整个儿眼圈发红,眼皮略肿,惨白的小脸上浮现出难堪红色,下颌还残留一道不明显的指痕,发梢滴落的水在他脸侧汇聚出一条细流,沿着精巧的下巴,滴滴答答掉在脚边。

好像他现在还在哭。

如果金圣权仅仅不是他亲哥,又或者金圣权是真的在意他,张超都能说服自己接受现实,想办法让两人的关系回到从前。可真相一一铺开,到头来全都是假的,兄弟不是兄弟,美梦成了噩梦。金圣权从一开始就在对他说谎,用无数甜言蜜语编织陷阱,把张超的信任、依赖,变成了最后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甚至,金圣权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他从来没强迫过张超,一切的一切都是张超自己在选择。他没有强求张超接纳所谓感情,也没有仗着经验把人一睡了之,金圣权只是动用一切手段诱惑张超成为他的共犯,让张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袒露心意。

许是张超抖得太厉害金圣权感觉到了,他垂下眼睛温声问,“怎么了,超超?”

张超说不出话,整张脸红白交错,嘴唇几乎咬出了血,而眼泪则汹涌流下。他早已放弃逃跑,只剩仅存的自尊心迫使他不肯在金圣权面前示弱,金圣权仍在看他,透过镜子看张超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少年人肩膀抽动,隐忍抽噎,在他的桎梏下忍得浑身紧绷,像一根被拉满即将崩断的弦。

洗脸池里的水积到满溢,沿着冰冷的花纹台面不断哗哗外流,很快整个厕所的地面都是水。

金圣权裤脚也被打湿了,他仿佛终于看够张超,一手摸到小朋友的后颈附近摸索半天,二话没说,把还在流泪的张超给捏晕过去。

病房的门轻轻敲过三下,接着有人推门而入,一皮鞋踩进水里。

贾凡嘶了声,抬脚在半空中晃了晃甩干水,无奈道:“权哥,用不用这样啊?就这一会儿功夫你浪费这么多水资源。”他又去看张超,顺带看见了角落的水果刀,忍不住搓搓胳膊。

金圣权问:“医生怎么说?”

贾凡道:“老爷子久病缠身,就这两天了,我可没本事骗人。”

金圣权又问:“那遗嘱呢?”

贾凡笑了笑:“当然是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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